我的父亲叫袁德忠。在我从小能够记事的时候,我的父亲,对我就特别好。也许是我们兄妹六人,父母的负担很重,所有的家务和农活,都是母亲一个人承担,所以有时候,母亲的脾气不好。在我记事的时候,我记得一天早上,我的帽子被水打湿,我就拿在炉火边烤,由于贪玩,后来帽子被烧了一个洞,母亲看到以后大发雷霆,就提起火钳,把我打得鼻子口来血。然后一个人在外面的屋檐角,偷偷的哭泣。我记得那是一个早晨,是一个冬天的早晨,父亲当时在村里面参加一个会议。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开会都必须要自己带板凳。所以父亲提起板凳回家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在哭泣又留着鼻血,当时父亲很心痛,他用双手把我的血擦干净,然后摸着我的头,抱起我回家。
现在想起来好幸福,真的。父亲给我一个此生最难忘的拥抱,特别甜蜜,这个就是父亲留给我最好的印象。
如今,父亲已经走啦,自从年11月29日下午4:00他走了以后,我经常梦见他。当时听到妹妹打电话来说,老爹已经走了的时候,结果电话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闪电,击在我的身上。当时我整个人就瘫痪在地上,抬头看着苍天,难过得大喊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老爹都没给我留下一句话,就匆匆地离我们而去……记得当时我正在安顺的文庙,在参观安顺最有文化的地方,在看那些在安顺曾经有头有脸的历史人物。我本来想,给父亲一个最大的骄傲。可是,当父亲走的时候都还在为我的负债牵挂着。所以我自始至终,还是没有活成他老人家心目中的骄傲。
我的父亲走得突然,也走得幸福,他是没有痛苦,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印象和最后一句话,就是在他走之前的一个星期的周末,我去看他的时候,那天是有朋友约起要在普定吃饭,所以等我和他告别的时候,他和母亲,手牵着手出来在院坝和我告别时,母亲的耳朵不好,一直问我们为什么要走,饭都不吃。父亲当时就对着母亲的耳朵大声说,我很忙,要去开会,就不要打扰我了。我还记得当时父亲拍着母亲的肩膀,笑着对她说话。谁知道啊,当时父亲的那句话那个难忘的笑容,对我来说就是绝别。所以我突然想起那句话,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什么会先来来。
记得父亲走的时候,我接到小妹的电话,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赶。在路上的时候,特别麻木,没有想到,父亲走了,只想到的是,父亲还一如既往地,在家里面,习惯地坐在那个沙发上。还是习惯着看到我回来啦,开心的对我笑,喊着我的小名说:“儿,你回来啦。”当时很麻木,直接没得心痛的感觉,眼泪都流不出来。等我到家以后,家里面已经挤满了很多的人。我跪着到屋里的时候,看着父亲静静的躺在门板上,头发都剃光了,穿着青布寿衣,眼睛紧闭着,我跪在父亲的旁边,拉着父亲的手,看着他长长的指甲,我一下子眼泪哗哗流下来。母亲在我身边喃喃自语,你父亲前两天还说等你来们给他剪指甲,说走就走了,阴阳两隔了。母亲骂得头都要落在地上,大家手忙脚乱地把母亲扶起来……
把父亲的后事全部办好以后,忙忙碌碌那几天,像行尸走肉,无痛无痒。当所有的亲人全部离开,生活归于平静以后,我才发觉父亲真的走了,让我清醒过来。我像着了手术的病人,之前是打了麻药的,现在是麻药散了,我感到了痛,是专心,是浸入骨髓的,是胜过要命的痛。眼泪都流不出来,是那种腰扯着背心的痛。弯腰是一种缓解。心如刀绞,而且这刀在心里狂乱地挥舞,不留下一个角落,找不到藏身之所。
如今,父亲已经走两年多了。一直以来,想记录和父亲的点点滴滴,每次都是未动笔,写流泪,无法落笔,无法回忆,无法触碰。但是,对父亲的思念,从来没有减少一点。所谓讲的,时间是最好的医生。但是在父亲的思念上时间也是一个无能的医生,它不能治疗我的伤痛。
我很怀念父亲,父亲和我之间是父子,更是知音,更是我生命中的一盏灯。从我记事以来,父亲给我最难忘的拥抱,还有父亲给我的信心,让我真的感觉我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无忧无虑,玩世不恭。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叫生存。自从父亲走了,我突然想到,我是没有父亲的父亲了,一下子我真的成熟了很多,我为我的儿女想一下,我能不能给他们留下像父亲给我留下的财宝?我感觉我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所以我写下了两句话,做我的座右铭,终身学习,向死而生。
还记得,父亲对我们过于溺爱,我们经常会睡懒懒觉,然后父亲每次叫我们起床就有些开玩笑的形式,喊我叫康司令,还有吐舌子,当时我记得三哥还问父亲,什么叫吐舌子。父亲的解释当时对我们感觉很满意,只可惜现在我真的记不住这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当时,很享受着父亲那种昵称。直到后来,我长大在外读书,每次回家,父亲一见到我,都要开心地大声地说康司令回来了,我看到父亲的那种高兴,我骄傲,我心里面全是满满的幸福。
父亲小的时候,也很幸福。但是他跟我们讲的有很多故事,我都念念不忘。我还记得父亲经常给我们讲的一件事情,在父亲小的时候,有一天,我的爷爷去赶场,然后买了一块很大的盐巴回来,父亲看到这个盐巴很大,很高兴,当时父亲就讲了一句,好大的盐巴哦!心里面充满骄傲和高兴。当时的爷爷也不知什么原因,马上就生气,一直骂我的父亲。父亲当时很难过,他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受到责备。所以父亲对这件事念念不忘。也许,就因为父亲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所以他才记住这个教训,然后对我们几姊妹,更多的是付出爱,而不是无端地给予责备。我真的好感谢父亲啊,他真的是用自己的教训来用一种更好的方式回报给我们,让我们的心灵富足,让我们衣食无忧,更关键是让我们精神独立,这就是我父亲的伟大,这就是我为什么对父亲永远无法忘怀。
父亲的经历很丰富,他是50年代高小毕业后就去参军,在部队里面,考军事院校,最后又回到部队当军官。后来文化大革命爆发,我的伯伯在村里面当支书,受到拍害,家人写信给父亲。父亲为了保护家人,毅然地强烈要求转业,拒绝了很多领导的关心,毅然地离开了部队。
父亲回到地方以后,安排他去贵阳一个企业上班,父亲拒绝了。因为他回家的目的,是为了照顾家人,所以他不想再次离开家人。后来父亲在村里面参加集体劳动,劳动之余,为了补贴家用,父亲去砍柴。穿着部队上曾经发的衬衣上山去砍柴。当天,衬衣就被划了一个大口子,父亲特别心痛。他就反思人生。他当时给我们讲的是,这个白衬衣,要几十块钱才买得到,但是那天砍的一捆柴,最多值5角钱。他说:天!要砍好多柴才能够买到这件衬衣啊。所以他说如果有机会还是要离开农村。后来,县里面安排父亲的工作,父亲思考再三,还是离开农村。不然,我们几姊妹他真的负担不起,可能养活都难。所以父亲就到了普定县第一中学任革委会主任。
从此,家里面的农活,还有照顾我们几姊妹,所有的家务事,都落在了母亲的身上。组织上不断地调动父亲的岗位,职务也不断的往上升。但是父亲的口碑非常好,所有的人提到父亲的名字,都是竖起大拇指,对父亲的评价是:个子高大,声音洪亮,为人正直,见不得歪风邪气,敢于斗争,不畏强权,关心百姓。直到我参加工作以后,在普定县计生局上班期间,每次下乡,我的领导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都说,这是某某家的幺儿。别人听到父亲的名字,对我都是肃然起敬。当时我感觉,我的父亲好伟大,我为我的父亲骄傲。
父亲以前当兵的时候,是打过仗的。他曾经给我们摆,有一次进西藏,参加了一次剿匪战斗,当时的时候,他和一个战士在一个土堆前面,用枪对着敌人扫射。突然他想抬起头来,看看对方倒下没有?他的战友一下子把他的头按下,才按下去的一瞬间,一颗子弹从他的头上飞过。他回头一看,那个子弹头,在后面那个地埂上红彤彤的,像颗心脏一样跳来跳去。所以父亲一直讲,人生啊,祸福相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后来,父亲在工作中也好,在为人处事中也好,都是那种可以舍得一切,都要让别人好的人。
年国庆父亲在韶山毛主席故居年国庆父亲在韶山毛主席故居年国庆父亲在韶山毛主席广场年父母在黄果树大桥时任普定县国土局局长的父亲年年在看书的父亲年在南京读书的父亲年在昆明参军的父亲年父母在南京合影年父母在南京合影年父母在故乡看着我们几姊妹,父亲很开心。他说他这一生,如果不转业,可能会当更大的官,但是他转业了,他也无怨无悔,因为有了我们。与当官相比,我们才是他最大的骄傲。从父亲的人生观当中,我才真正地体会到,儿女才是父母此生最大的财富;儿女才是父母此生最大的骄傲;儿女才是父母此生最大的希望。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叫袁德忠。已经离开我们两年零八个月,我永远都忘不了他。
如果再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做父子,您是我永远的父亲,我是您永世的儿子。我要做个更懂事更听您话的儿子,做您最值得骄傲的儿子,让我用这种方式把您对我的爱,加倍地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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