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财经》杂志

《财经》记者凌馨辛颖特约撰稿杜建青

编辑

王小

年1月13日,全国新增本土病例例,连续两天新增病例破百。当日,河北新增一名死亡病例,这是10个月以来,大陆31省首个死于新冠肺炎的病人。

“出现一例死亡,是正常现象,这个问题要科学、平常地看待。”医院呼吸与危重医学科副主任医师余昌平说,新冠肺炎死亡率约为1%,近日石家庄确诊病例超过人,如有危重病人,就可能会有新增死亡病例。

令人措手不及的是突然暴发的黑龙江疫情,90例感染者在1月13日一天集中出现。“一下子近百个。那这个地方就很严重了。人这么多,密接者成倍增长,追踪难度太大,可能当地政府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了。”一位曾在武汉参与抗疫的医生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对当地在第一时间的应对能力略感忧虑。

始发地望奎,疫情或已传播一至两周

至1月14日,与黑龙江绥化市望奎县相关的新冠病毒阳性人员已达人。

首位新冠病毒阳性人员,是在1月9医院发热门诊被发现。两天后,绥化市就通报新增无症状感染者20例,也均在望奎县。

首先发现的是一位30岁的王姓女士,家住在望奎县佳兴小区。1月9日早,医院发热门诊就诊,体温检测正常。然而,1月9日18时10分核酸检测结果阳性。

从已公布的这位女士过去15天的行程轨迹中可见,她曾在12月29日,医院,做四维彩超。这是她的行程中,最重要的一次外出。其余时间基本都居家未外出。

这和石家庄疫情的首例病人曾参加过婚礼等大场合不同,然而,如同蝴蝶振翅,两者后续引发的波动都很大。

至1月13日0时19时,望奎县新增确诊患者36人、无症状感染者40人。“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感染者,说明已经在社区传播了比较长时间了,至少潜伏了一周左右,说不定十天半个月了。发现得还是比较迟的。”余昌平对《财经》记者分析。

首例病人的父亲王某龙,51岁,他的行程和石家庄初期病例的有相同之处,他曾一连参加两场婚礼。年12月29日,到绥棱县双岔河镇富民村下庙子屯参加婚礼;12月30日,在绥棱县富都酒店参加婚礼。

在绥棱县参加婚礼期间,王某龙与长春通报的第一对无症状感染者夫妇,于年12月29日同乘一辆车返回望奎县。这对长春无症状感染者夫妇也是去参加婚礼的。

随着对密切接触者和次密接者的排查进展,望奎疫情影响范围由1月11日新增无症状皆为当地惠七镇惠七村李景华屯村民,发展至周边北林、绥棱、海伦、安达等区县。其中部分无症状感染者为次密接者。

1月11日,新增无症状感染者20例的望奎县,当即“半封县城”。

虽未像此前石家庄一样进入“静止状态”。但出县城,需持3日新冠核酸阴性证明,县医院全面消杀,线下教育机构、娱乐场所、个人诊所一律关停。同时,所有小区村屯封闭管理。

目前当地的商场、超市等生活用品供应场所仍在营业,但有严格的防疫措施,“扫码、测温、戴口罩都是基本条件”。当地一宾馆商户1月14日告诉《财经》记者,商户没有强制停业,只是有人自行歇业,进行居家隔离。

然而,这些措施未能完全“灭火”。

同一列车出现5名感染者,流调千里“寻人”

黑龙江此次疫情的难以追踪还在于,不得不千里“寻人”。

除了王某龙乘坐列车的案例,另一对无症状感染夫妇,于1月6日由绥化市望奎县会七镇乘坐大客车至哈尔滨市后,转乘Z次列车(17车34座,35座)。

还有一对无症状感染者夫妻,也是望奎县无症状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他们1月5日在绥化市望奎县乘坐K次列车,座位号是11车27座、28座。

在1月5日的K次列车11车厢中,座位号13号、19号、20号的三位,也感染了新冠病毒。他们的行程在吉林卫健委的通报可见,1月11日、12日,该省通报的5例无症状感染者,均在1月5日出现在佳木斯—北京的K次列车11车厢。

据中国铁路网站显示,K次列车全程27小时32分钟,共20个停靠站,途经哈尔滨、沈阳、唐山、天津等地。

这些感染者乘坐火车、大客车,人流聚集,不但扩大了密接人群,还使疫情传播跨省跨市。

绥化方面称,疫情防控响应机制已于1月9日启动,相关信息第一时间推送给相邻省份和有关省市区。

哈尔滨、齐齐哈尔、伊春三市已现感染者。1月13日晚间,黑龙江省卫健委副主任方庆伟在该省疫情防控工作发布会上承认,该省近日新增的无症状感染者和确诊病例均与绥化市望奎有关。此外,吉林、山东两省也已报告相关病例。

目前,绥化市主城区所有进出口已经封闭,火车站关闭进站通道。“管理还挺严格,因为现在(病例)增长确实太快了,也不了解还有多少没被发现”。一位绥化市北林区人告诉《财经》记者。北林区现已出现两名确诊病例。

仅封闭感染者所在小区、村庄或街道已不够,现在望奎一天出现近百名感染者,防控措施已经不能限于局部,流调范围也要扩大。“感染者和附近的人已经有交集了,可能也有交往,至少病例活动区域附近,都要重视”。余昌平建议,围绕绥化疫情,扩大检测、隔离面积。

最薄弱地,给病毒可乘之机

受访者直指,在石家庄、绥化两地乡村隐性传播的疫情是一个“教训”,未能充分发挥乡村诊所“哨点”作用。

前述参与武汉抗疫医生称,农村和偏远地区对新冠疫情的警惕性不如大城市。“比如,有些地方管理体制比较僵化,较难发现病人,发现了也怕是误报。”如此,就难以在第一时间发现疫情。

在中国农村,传染病防治意识薄弱。一方面,农村老百姓得病爱“扛”,求诊意愿不强;另一方面,乡村小诊所也缺乏新冠检测条件。

“农村的情况是,很多人感冒发烧不看,或者去买点药,诊所也不怎么管。这是很大的隐患。”余昌平说。

随着年下半年疫情一度缓解,一些未曾发生过疫情的地区,防疫意识有所放松,居民甚至不戴口罩进入公共场所,同样给防控带来了难度。

“群众对疫情防控有些不太理解,天天讲狼来了,狼又没来,思想麻痹,不想戴口罩。”湖南省一位乡镇卫生院院长对《财经》记者说。

尤其是北方地区进入冬季,呼吸道感染疾病多发,加之室外气温低,人们也没有开窗通风的习惯,往往一个人感染,就可能因为聚集造成小范围的疫情传播。

全国新冠肺炎救治专家组成员、复旦大学附属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党委书记卢洪洲指出,乡村和个人诊所作为疫情监测“哨点”,应当具备基本的疫情发现和处置能力,至少可以推荐发热患者转诊,或是采样转交上级机构检测。

河北疫情已暴露出农村控疫薄弱。自1月2日起,石家庄确诊病例共计人,其中增村镇人,人为小果庄村村民。在河北邯郸等地,有直管官员因防疫不力被免职,全国多地县镇开始大力抓疫情防控。

上述乡镇卫生院院长向《财经》记者表示,近几天,当地卫生系统已经紧张起来。医院已于1月12日晚间召开疫情防控会议,组织学习第八版新冠肺炎防控知识。同时,加强发热门诊建设,目前,该院己建好核酸检测提取屋,院部也仅留一处入口。

这位乡镇卫生院院长称,此前,乡镇防疫确有困难。人员和防控资金都有限,一些卫生院没有CT设备,好的防护服和口罩也较贵,很难第一时间发现病情,及时保护接触人群。

更重要的是,乡镇流动人员管理尚不能完全覆盖。虽然当地要求,一位回乡人员要由政府、医院、所在村组、村医等六人同时对接,上报信息。但人员流动性大,信息报告存在漏洞。面对即将到来的春节长假,返乡人群也将成为农村防疫的难点。

上述乡镇卫生院长坦承,如果当地真的出现新冠肺炎病例,“基层防护及救治是很薄弱的。”除了资金设备等硬件,乡镇医护人员的技术、素质和思想认识也可能成为问题。

卢洪洲认为,即使乡村诊所的防疫能力短期内难以提高,也要规范就诊流程,做好三区划分——清洁区、潜在污染区、污染区,避免人与人之间的密切接触。“现在有的诊所成了传播的场所。”

望奎在暴发疫情后,已于1月11日关停所有个人诊所。对此,余昌平的看法是,不失为是个权宜之计。“有些地方不允许诊所看发烧的,也不允许药房卖感冒药和退烧药,就可以比较早地发现(疫情),杜绝很多传播。”

但乡村诊所也不能一关了之。“疫情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老百姓别的毛病也要看。”卢洪洲建议,尽早对乡村诊所医务人员展开有针对性的培训,使其了解基本流行病学知识,让他们第一时间发现隐患,对病人进行防疫知识普及,采取隔离等有效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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